 吴奶奶带着孙子在菜地种蒜子。
 铁西路一里一栋住宅楼下的大片菜地。
花盆里种的不是花,而是小白菜;阳台上攀的不是常青藤,而是丝瓜;小小庭院里的草皮都被铲掉,种上了葱花、大蒜和香菜……
这不是滑稽故事,而是真实地出现在城市里的情景。现在,种菜已经成为很多桂林城里人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在天台种菜、在阳台种菜、在小区里见缝插针地种菜……这就是城市里的“菜农”。“农夫,山泉,有点田”,这句经过网友改编的广告词的流行,也折射出现在都市人的“田园梦想”。
是什么让城里的一些人着迷于在小小的花盆里种菜?又是什么让他们中的一些人宁愿付出比买菜高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代价,也要乐此不疲地把阳台变成“自留地”吃自己种的菜?
记者走近这些城市“菜农”。
菜价飞涨,主妇也想种菜
家住北门的蒋阿姨每天上午都会拉上几个伴去逛好几个大菜市,哪里的菜便宜、哪里的菜新鲜,她们就去哪买。
家住叠彩名门的肖阿姨说,以前就近在清风菜市买菜,现在退休后时间多了,就会和别的主妇们去多逛几个菜市。偶尔一次去了黑山苗圃的早市,发现那里无论肉类还是蔬菜,都要比其他菜市便宜很多,而且很新鲜。于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她都去那买菜。再后来,她又得知在老钢厂那有个菜市的蔬菜相当便宜,那里成了她近段时间常去的买菜地点。
有人对这些家庭主妇的行为不理解,认为跑那么远,就图便宜几块钱,值得吗?
肖阿姨不以为然:“以前一把菜花五毛钱,现在要三块,菜价涨那么高,能省则省啊!”
记者从国家统计局桂林调查队拿到一组桂林近十年来的菜价涨幅统计数据,2000年的定基指数为100,2001年至2004年涨幅不大,2004年的定基指数为108.2,到2005年,有个较大的涨幅,定基指数为135.3,2008年为151.2,2009年为176.1,2010年略有下降,为168.6,但截至今年10月的最新数据又创了新高———191.1。
调查队相关工作人员分析,桂林近十年的菜价翻了近一番,虽有起有落,但总的方向是在小波动中大幅上涨。
在蒋阿姨们看来,她们奔走于各大菜市,其实不只是为了买到便宜菜,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想找到吃得更放心的菜。“市面上很多蔬菜都打农药,施化肥,施激素,‘一根豆角被喂11种农药’的新闻都在电视上看过,我们买菜心里也没底啊,所以都想找那些靠近郊区、周边有农民种菜的菜市去买菜,心里感觉如果买的是农民自己种来吃的蔬菜可能会放心些。”
“如果有块地自己种菜就好了,自己种的菜不放化肥,不打农药,无污染,吃起来放心。但我家住四楼,没地方种,阳台上虽然时常种点葱啊蒜啊什么的,但位置有限,种的菜不够吃,还是得出去买!”
城市小区,很多人在种菜
相较于蒋阿姨这些还在做“菜农”梦的主妇,乳胶厂生活区的不少居民已经过起了城市“菜农”的生活。
11月16日上午,记者来到位于甲山路133号的乳胶厂生活区。生活区不少楼与楼之间的绿化带里都能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居民表示,这些菜地原来杂草丛生,无人料理,后来有人开辟了一块地种菜,菜地就多了起来。
在13号平房后面,有一块较完整的菜地。记者遇到正在菜地里看菜的彭桂娥阿姨,她在靠近围墙边开垦了两块地,地不大,三四平米左右,上面种有油麻菜、生菜,相隔几块地还种了点香菜、葱花。
记者了解到,在这块地上最先种菜的是吴松英奶奶。“那时是2004年了,我有风湿病,听讲红薯藤能治这病,时常也去菜市买,一块五到两块钱一把,也蛮贵,后来想想柴房前面这块荒地可以利用下,就除了荒草,种起了红薯藤。”吴奶奶说。
吴奶奶说,最初种菜是因为身体不好,抵抗力差,想吃点无化肥、无农药的绿色蔬菜,“以前从菜市买回来的青菜,我都要放半勺盐,在淘米水里泡段时间才敢洗来煮吃,不放心里面的残留农药”。
“为什么那些大山里的人长寿啊?很大原因就是他们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化肥什么的污染,我们年纪大点后开始注意养生,青菜自己种,不放化肥不放农药,吃起来放心。”
当年的红薯藤长老以后,吴奶奶就拔了藤,种起了白菜秧,开启了她城市“菜农”的生活。她家中9口人,隔三差五能吃到吴奶奶亲手种的无公害蔬菜。
吴奶奶的城市“菜农”生活带动了小区里其他居民,荒地上的荒草没了,一块块清新绿油油的菜地冒了出来。虽说吴奶奶是小区里的首个都市“菜农”,但这块菜地里菜种得最好的要数陈伟成老伯,他的那片菜地成了L形,横竖交错,品种繁多,叶片翠绿,长势大好。记者数了下,他的这片菜地里种有生菜、油麻菜、香菜、葱、蒜、茼蒿、豌豆苗、小白菜等8个品种,而且每种菜都长得繁茂。
陈老伯说,他退休8年,之前半辈子没种过地。儿子在外地工作,他和老伴自从种菜后,他家的青菜就吃不完,有时就分些给隔壁邻舍,他们平时买蔬菜的钱也省了。
“省钱是其次,主要是现在的食品安全没保障,自己种的不打农药,不放化肥,有虫了自己抓,缺肥了放点兔子粪,吃着放心。”
天台菜园,别样的风景
乳胶厂生活区的都市“菜农”不是这个城市里谁都可以模仿的,大多数的人没有那个条件。记者走访发现,在城市里屋前房后荒地上开垦出自己的“微型开心农场”倒很常见,路边种菜,天台、阳台种菜其实更多。
家住凤集小区的唐先生有一个空中景致园。当初购房时看中的就是顶楼上宽敞的天台,因为他钟情盆栽,30多年来,收藏的盆栽200多盆,如此多的盆栽得有个地方安置,天台就成了它们的“家”。
记者在他家天台看到,天台有百余平米,周围有序地摆着各式大小盆景,盆景中夹杂着白菜、辣椒、藤菜等数盆蔬菜,在天台的一角还有一块种着生菜的菜地。唐先生告诉记者,这些菜是他爱人种的,“以前她老说我种那么多树干吗,又不能吃,不如给她种点菜。后来我一有盆子空出来,她就拿来种青菜。得吃几餐菜后,觉得挺好,无公害又新鲜,想吃现摘。后来我干脆就在一个角落堆土砌了块菜地,想吃什么种什么,现在家里很少买青菜了,楼上种的都吃不完。”
记者发现,除了天台,在市内一些近郊的路边荒地上,都市“菜农”也开辟了他们的菜地。11月16日中午,记者在文采路“六木”超市门前看到,隔着马路的墙边也有一排菜地,一位阿姨正提着桶水给菜地淋水。她告诉记者,以前在农村种菜种惯了,现在跟着女儿来到了城市,一闲下来倒不习惯了,马路边有点荒地,她就整理一下,当起了城市“菜农”。
桂林市飞凤小学也有一块自己的菜地,校长刘薇介绍,学校在2005年合并甲山小学后,原甲山小学校址就暂时闲置了,当时学校就考虑与其空置,不如把它建成个供学生劳动实践的基地。2007年5月,学校的“劲竹劳动实践基地”建成了,占地约1300平方米,按班级分为十个种植区,由班级进行挂牌“认养护理”,学生在老师、家长的带领下,可根据喜好选择种植的蔬菜瓜果。记者了解到,就在前一个星期,五年级的同学刚去菜地里收获了自己种的红薯,红薯进了学校食堂,成了学生们的美味午餐。
城市“菜农”,心理作用促成
记者注意到,无论是天台种菜、阳台种菜、小区种菜,还是路边种菜、校园种菜,其背后都传达出现代都市人对食品安全担忧的信息,正是这种担忧,使得城市里的“菜农”越来越多。
那么,我们在市场里买的蔬菜到底安不安全?目前对蔬菜的安全监管是什么状况?记者咨询了相关部门人士。
记者看到,早在2004年,桂林市人民政府就发布了《关于实行果蔬质量安全市场准入制度的通告》,通告内容包括两项,一是从2004年10月1日起,对菜市场的上市蔬菜进行农药残留的抽检,经检测确认农药残留超标的蔬菜,一律不许销售,由有关管理部门销毁处理;二是蔬菜生产基地生产的蔬菜,生产要严格把关,生产中严禁使用高毒、高残留农药。
桂林市农产品质量安全检验检测中心刘明告诉记者,目前桂林各大农贸市场已经建立了30余个农药残留检测室。
蔬菜农药残留如何检测?11月17日中午,记者去到清风菜市检测室,目睹了检测过程。
工作人员把从各蔬菜摊点采集的蔬菜样本带回检测室,在量杯中放入适量碎菜叶和清水,将量杯置于振荡器上振荡三分钟,让菜叶上的农药残留充分与清水混合,之后用滴管取杯中混合液滴于农药残留酶片试纸上,试纸放入农药残留速测仪中,经过十多分钟的化学反应,得出检测结果。
“试纸若变蓝色就说明没问题,否则就是‘农残’超标。清风这个检测室从2005年开始设立,经过这些年的监督和宣传工作,现在市场上已基本无‘农残’超标蔬菜。刚开始的时候经常一天检出三四摊超标的,相关执法部门也没收处理了大批超标蔬菜,后来摊主都注意了,常来请教我们相关规范使用农药的知识,有些农民怕自己的菜‘农残’超标,更是提前带点菜叶来找我们检测,合格了第二天才拿菜来卖。”检测室的高树霞说。
记者通过跟检测室工作人员谈话了解到,现在对蔬菜农药残留的监控已经做得很好,但是,对市民们所关心的关于化肥种菜、蔬菜施激素的问题,检测人员也表示爱莫能助。
记者了解到,目前在桂林,城市“菜农”多选择在房前屋后的空地、天台等地方开辟他们的“开心农场”,但在外地一些大城市,一种“阳台种菜”的模式正被炒得很火。一些商家抓住现代都市人对蔬菜食用安全的这种微妙的担忧心理,开发出了一种阳台种菜设备放在网上售卖,便宜的500多元,贵的则要上千元。记者通过淘宝网联系上卖家了解到,目前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比较好销,桂林要货的还是少。
桂林市蔬菜研究所综合业务科陈安琪表示,天台种菜、小区种菜闻听不少,但阳台种菜在桂林还是少见,因为阳台地方有限,种菜也多是用一些盒子装土,土层较浅,能种的蔬菜品种有限,而且量少,自给自足不易。目前该所对这类居民自己种菜模式适用的蔬菜研究项目还基本没有,但随着社会的发展,说不准以后会考虑。
市农业局推广站蒋德赏认为,城市“菜农”的出现,其实是一种心理作用促成,市民因各种原因对别人种的菜都不放心,觉得自己种的才放心。至于这种“城市种菜的模式”是否值得推广,他认为还有待商榷。
而且,必须要提醒的是,千万别占用公共绿地去种菜,否则,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大家的痛苦上了。
短评 城市“菜农”梦,本质是“食品安全”梦
陆汝安
把时间往前推二三十年,在城市里种菜,曾经是很多居民的业余习惯。不过,对于那时的人来说,这种种菜行为与梦无关,只是为了补贴家用而已。
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县城的机关大院。大院里外都有很多荒地,很自然地,这些荒地就被人们瓜分完,种上各种各样的菜。我母亲出身农家,自然也会种菜。种出来的菜虽然不多,但也节省了不少日常开支。对于收入不高的家庭来说,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种菜就越来越成为一种奢望了。城市越来越大,房子越来越高。原来的菜地早已消失,举头四顾,到处都是楼房,到处都是硬化的水泥地面,没有硬化的地方,也种上了树和草。
现在兴起的城市“菜农”,是不是一种对过去年代的回归呢?在我看来,其实不是。不排除一些人为了生计和乐趣而种菜,但更多的人,还是一种无奈吧?
这种无奈,是对于当下食品不安全的无奈。过去人们种菜,用的是人畜粪水,“农药残留”听都没听讲过;现在种菜,为了菜长得快、长得大、品相好,要用化肥,用农药,用激素。为了卖个好价钱,头天施农药的菜,第二天也敢拿去卖。
我曾经到一个乡镇采访,主管农业的副镇长非常专业地告诉我哪个季节、哪些菜要少吃,因为在这个季节这些菜不打农药长不起,一般农药残留高云云。对于他的建议,我当然很感谢。可是我也很困惑,对于这些堂而皇之摆到菜市卖的蔬菜,一般老百姓怎么可能会鉴别其中的好坏?再说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人生乐趣岂不是少了很多?
说到底,城市“菜农”的出现,只不过是因为人们对菜市里的菜不放心。既然不放心,就只有自己种,不为省钱,不为好玩,只为一个放心。城市“菜农”梦,本质上是一个“食品安全”梦。
但是,在越来越拥挤的城市里,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自己的菜地实现“菜农”梦呢?在分工日益细化的现代社会里,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只是概率极小的事件,对于千千万万必须到菜市买菜的人来说,谁来保障他们的“食品安全”梦呢?
换言之,如果连对于食品安全的基本要求都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那这种梦岂非太残酷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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